當成吉思汗遇上工業工程

近來鴻海集團旗下富士康的大陸廠發生一連串的不幸事件, 接連十幾名員工跳樓自殺. 郭董縱橫商場大半輩子, 現在面臨的是前所未有的大挑戰.

奇美董事長許文龍曾說郭台銘是當代的成吉思汗, 後來成吉思汗就成了郭台銘的代名詞. 成吉思汗的確是人類歷史上了不起的人物, 馬英九總統在今年5月4日對成吉思汗的祭文中也盛讚他的雄才大略. 以現代眼光來看成吉思汗, 他所殺害的人命何止千百倍於受到國民黨白色恐怖的受害人, 但對現在的人們而言似乎事不干己, 從這個角度批評他的人很少.

歷史上的大帝明君絕大多數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只不過歷史對於開國初期的帝王大多歌功頌德, 對末代亡國之君就加油添醋形容得非常荒淫無道. 成吉思汗與其他帝王或是將領最大的不同點是, 用屠城的恐怖心理迫使對方不戰而降. 只要乖乖地開城投降, 就可以保障當地的生活不會有太大改變; 如果選擇了抗拒蒙古大軍, 在城破之後就全城男女老少全都一個不留.

如果只是要滿足開疆闢土的雄心壯志, 大多數的將軍或帝王會選擇將男丁殺光或是去勢入宮當太監, 很少有連老人婦女小孩全都殺光的, 只有在近代的種族屠殺才會看到. 與種族屠鈠不同的是, 成吉思汗的目的不是要消滅這些民族, 這麼做只是方便他帝國之路的手段罷了.

隨著媒體報導更多關於富士康工廠內部的狀況, 另一個我熟悉的名詞今天也見諸報端: 工業工程. 大概二三十年前工業工程在台灣是非常熱門的科系, 以現在台灣的環境來說, 工業工程技術在大多數產業已經不再吃重, 製造業轉移到大陸之後, 因為大陸勞動環境的優勢, 大量應用工業工程的技術來製造廉價的產品, 賺取大量的外匯, 也讓中國大陸的經濟快速成長.

即使如此, 富士康工廠的情況仍令我驚訝, 純粹以生產成本考量的生產線設計, 讓我想到赫胥黎 美麗新世界 (Brave New World) 中最低階級的人 (Epsilon, 第五等級) 這個等級的人是大量複製生產出來的, 沒有個人的喜好, 更不要說什麼生活品質了. 一旦員工的休閒, 教育, 升遷等人性需求並沒有列在 成吉思汗式 的工廠管理重點時, 鴻海集團只是建築在百萬枯骨上的南柯王國. 全球化的惡果, 郭董現在真正要開始體會了.

我們

到香港出差的最後一天, 正在打包行李準備回台北. 電視上播著有關大陸兩會正在閉幕的新聞. 台灣的媒體很少報導兩會相關的新聞, 對這個主題其實並不是很熟悉. 吸引我注意的是, 多位政協委員合唱的兩會主題曲, 跟我的行李中唯一從台北帶來看的書有相同的名字: 我們.

俄羅斯作家薩米爾欽的我們這本書是二十世紀三大烏托邦小說的濫觴. 我在二十年前就看過另外兩本美麗新世界和一九八四, 但是這本我們一直都是只聞其名, 沒有中譯本, 最近才偶然發現已經有中譯本了. 平心而論, 這本我們並不是很好看, 至少我沒有很喜歡. 但在一百年前能夠有這樣的想法的確是不容易, 而喬治歐威爾自己也承認一九八四這本書是受到我們的啟發. 它所描述的純理性所建構的社會我也不是很認同, 我比較喜歡美麗新世界那個計畫生產, 高度效率化的社會.

我們成為書名是為了要強調在那個社會中群體的重要性, 個體並不重要, 個人的需求、偏好、慾望都可以被犠牲. 這三本書有點在諷刺那些對社會主義抱持高度理想的人, 他們所期望的烏托邦社會並不存在, 至少不是現實社會這些死老百姓所樂見的模樣. 以現在的角度來看, 或許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為純社會主義路線難以實行, 抱持布爾什維克理想的政權都一一瓦解. 現在社會裡所能看到的, 只有一九八四裡面所描寫的老大哥Big Brother, 到處都是監視器的社會現象, 只不過攝影機還沒有進到我們的家裡面罷了.

目前的中國也是朝向資本主義的道路在前進, 在看這本書的這個時間點聽到政協委員們唱我們, 實在是有說不出的詭異. 中國大陸的專制極權大概跟台灣四十年前差不多, 雖然要改變不容易, 但漸漸地有嗅到一點期望人民認同的感覺, "媒體監督" 也是討論的話題之一. 在這些地方都很高興能看到大陸有在做改變, 但是要走的路還長得很. 或許再經過兩三個世代, 中國跟台灣的距離才不會這麼的遠.

我們 這個詞在台語中有兩種不同的發音, 一種是有包含第二人稱(聽者)的我們, 台語音類似國語的濫, 另一種是只代表發言者和其他不屬於聽者的特定群體, 並不包含第二人稱, 台語音類似國語的問. 到底是聽者有意, 不知道這些委員們在唱我們的時候, 是不是把台灣也包含在內了?

我們 原唱MV

新聞: 證交所推券商交易主機代管 第4季上線

今天新聞報導台灣證交所將在第四季開始提供主機代管的服務 (新聞詳見 聯合新聞網). 新聞並沒有提到是否限制券商轉售這項服務給客戶, 但初期只有限制一個機櫃顯然對大部份中大型券商是不夠用的, 更不用說要提供服務給客戶了.

幾個星期前曾簡單介紹主機代管的服務 (證券交易的微秒時代 -- 交易所主機代管 colocation). 這項服務最大的優勢是讓交易的時間縮短, 對於程式交易有很大的幫助. 以現行的制度下, 投資人必須要經由券商下單本來就差了一截 (即使是專屬線路下單 Direct Market Access, DMA 也一樣), 到時候券商有了主機代管之後如虎添翼, 對其他投資人反而處於更不利的地位.

如果有在做程式交易的話, 問一下你的券商是否會提供主機代管的服務吧.

誰是你的 交易對手 counterparty

風險管理有一個很重要的動作叫作 KYC (Know your customer) 了解你的客戶, 原意是用來防制洗錢和資助恐怖份子的金融活動. 我覺得 Know your counterparty 是投資很重要的一環. 交易對手 counterparty 是指對方賺錢我就虧損, 對方虧損我就賺錢的人, 通常是零和交易的兩造, 像是期貨或衍生性商品交易的另外一方. 我們經常不知道誰是我們的交易對手, 往往因為政策的錯誤, 原本跟你應該是合作夥伴的人, 變成你死我活, 爭奪利益的對手.

公務人員理當為人民服務, 但是經常變成人民的對手, 警察是最明顯的例子. 交通警察有一個績效指標是開罰單的數量, 警察甚至還可以抽成, 這種錯誤的政策讓警察以開單為其主要目的, 而非解決人民的問題. 如果道路失事率是最重要的績效指標, 才會讓警察朝著解決人民問題的方向去思考, 而不是站在民眾的對立面. 其他許多公務人員也有這種現象, 因為考績並不以民眾的利益來考量, 自然而然民眾是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服務.

當理專向你介紹商品時, 是否有想過他是夥伴還是對手? 你的理專是不是以你的最大獲利為考量? 幾乎目前所有銀行的理專都不是以客戶的獲利為優先(除非是代客操作), 而是以獎金多寡來決定要向你推銷的產品. 所有銀行都是以銷售的產品種類和金額來計算業績, 沒有一家銀行是看客戶實際獲利來給理專獎金的. 雖然銀行和客戶不一定都站在對立面, 但是在購買任何金融商品之前, 必須要先了解銀行是以銀行的利益為出發點, 而不是客戶的利益. 當理專或營業員向你強力推銷某項商品時, 最好再思考一下這樣子的交易到底是誰賺得比較多.

談 信譽風險 Reputational Risk

坦白說這是只見於書上而從未曾聽聞實務上有人重視過的風險. 信譽風險是指因公司的名聲或商譽受損所造成的風險. 商譽和無形資產原本是僅見於會計報表上的科目, 但的確有人提出來這也會造成風險.

舉例來說, 公司的負責人或經營團隊涉及官商勾結或是背信醜聞, 或者是公司一向的行事作風是欺騙股東或客戶, 或是公司對產業或財務的預測經常性失準, 或是不斷地濫用環境資源, 或者是不斷地剝削壓搾弱勢的族群, 原本都應該被淘汰的公司, 至少經營團隊要做澈底的檢討重組, 但不管國內外, 這類的公司依然故我, 甚至還名列求職者嚮往的公司. 原因無它: 越黑心賺越多.

說實在的, 如果老闆的觀念是為了賺錢不擇手段, 他在賣產品或服務時是會維護顧客的利益還是他自己的利益? 當然是他自己的利益為重. 在顧客看不見的地方, 偷斤減兩或是黑心流程難道做不出來嗎? 賣你投資產品時, 會告訴你風險很大不要投資嗎? 答案顯而易見, 總是選擇對企業有利的一方. 對企業而言獲利會因此提昇, 因為社會沒有壓力要求他們改善, 只有黑心才會賺錢的話, 誰不黑心呢? 如果金融機構的老闆是大肥貓, 還是很多人去跟他們做生意, 我們還能期望肥貓們什麼呢?

只重視獲利的絕對數字而不重視收入來源品質的社會現象真的很糟糕. 不僅僅是企業老闆如此, 身為員工和消費者也是如此. 可曾聽過有人因為不認同老闆經營方式憤而辭職? 實在是鳳毛麟角, 而且會被人笑他很蠢. 消保團體會抵制這類的公司嗎? 也不會. 他們只會在黑心商品已經被你吃下肚之後才保護你, 而不會做未雨綢繆的預防行動; 或者是去嚴懲網站有小疏失的廠商, 對這類真正隱藏性的消費危機從未警覺.

有一次我在一家店要買東西, 原本已經打算要買下來了, 門口停的一部車開走之後, 老闆娘出去把一塊招牌放在車位上佔用那個車位. 從那天起我再也不到那家店了, 所有寫著門口僅供客戶停車的店我也不去, 雖然我也需要停車位, 我寧願停大老遠再走過來, 也不要停路霸老闆為我準備的車位. 因為我相信一定會有更為大眾著想, 更值得我去支持的店家, 讓好的老闆賺錢, 我才能買到更好的商品.

證券交易的微秒時代 -- 交易所主機代管 colocation

昨天 (1/12) 孟買證券交易所宣佈將與印度Netmagic Solutions合作提供交易所主機代管服務 (co-location), 提供券商和投資人交易程式與交易所主機最近距離的連線, 降低交易的延遲.

金融交易分秒必爭, 國外主要的交易所都有提供主機代管的服務. 主機代管的概念其實很簡單, 網路連線每經過一次轉接點, 都會有些微的延遲. 不管網路連線有多快, 轉接的點越多, 延遲就越久. 利用主機代管服務, 投資人可以將程式放在與交易所同一個網路上的電腦來執行, 不需要經過層層的轉接, 延遲的時間可以降到最低. 最短的距離當然是與交易主機放在同一個機房, 而且只有一個轉接點. 快速的成交回報對程式交易非常重要, 延遲的時間越短, 就越有機會用原先的市價成交, 越能精確地實現演算法的精神, 也可以提高成交量和周轉率.

上個禮拜 NYSE 宣佈進入微秒時代, NASDAQ 股票交易從交易委託到回報完成只需650微秒(百萬分之一秒), NYSE 和 NYSE Arca 股票只要950微秒. 台灣證交所先前曾經表示2011年板橋新電腦中心啟用之後將提供主機代管的服務, 不但落後歐美日交易所多年, 可能還會輸給印度.

完美疫苗與恐懼之邦

新流感在台灣並沒有大流行, 但是錯誤的政策和資訊搞得人心惶惶, 民眾的恐慌比疫情本身影響更大, 真是不知道政府在做什麼.

首先在2009年夏天時, 政府告訴我們流感好發期是在秋冬, 所以秋天會有一波新流感大流行期; 秋冬之交, 政府告訴我們還會有近一波大流行; 到了十二月底, 冬天剛開始沒多久, 告訴我們疫苗接種的比例只有兩成, 沒有到達群體免疫的水準, 可能會有另一波大流行, 先前還有中研院院士陳建仁提出的 七千人死亡論. 好像氣象預報一樣, 怎麼說都沒關係, 不準也不用負什麼責任.


如果疫苗是必要的, 為什麼不強制接種? 或者是以減免健保費的方式來鼓勵民眾接種? (接種疫苗可以減少健保支出, 可以將這些費用拿來鼓勵接種.) 政府讓人民來選擇, 卻又提供許多資訊來恐嚇人民, 希望人民能夠依循政府的思維行動. 沒想到在幾個疑似對疫苗過敏的案例出現之後, 反而轉變成為對疫苗的恐懼. 人民對於接種疫苗的態度變得保留, 我想有極大部份的原因是疫情並沒有想像中嚴重, 或者是說, 沒有政府宣傳的嚴重. 讓我想起 Michael Chricton 的小說 恐懼之邦 (State of Fear). 他認為全球暖化這個議題並沒有那麼嚴重, 只是政府讓民眾恐懼以達到其他的目的 (政治或商業的利益).


民眾期待的完美疫苗並不可能存在, 萬物皆有毒, 吃米吃蛋都有人過敏, 何況是疫苗? 但毒輕毒重也是有分別的, 打了疫苗過敏紅腫休克是毒輕, 統計數據不明確、官員態度輕忽、與民眾溝通不良是毒重. 在台灣, 天災變成人禍早就習以為常. 人民有選擇打不打疫苗的自由, 但是要提高接種率是政府的責任, 經由正確的資訊傳播和宣導才能讓民眾有信心. 楊致良署長是難得的公共衛生背景的衛生署長 (以前的署長都是醫生), 應該更能夠發揮才對. 很可惜的是, 到目前為止, 民眾接種的意願越來越低, 並沒有提出有效的方法.

SARS的經驗才不過幾年之前, 我們的心理上對傳染病似乎有了一點免疫力, 這不是件好事. 如果對新型傳染病沒有戒慎恐懼之心, 早晚會有致命疾病上身. 在打與不打疾苗之間, 民眾很難取捨, 但要仰賴政府,不如自求多福吧!!!